舊金山第一大街（First Street）離海灣只有步行15分鐘的距離。向西是谷歌舊金山分公司，盡頭是salesforce高塔，在樓頂咖啡館可以眺望汪洋之上的天際線。

第一大街100號大廈（100 First Plaza）在一眾高樓中仍算得上醒目，只有它通身淡紅褐色，凹凸的表面帶著80年代的懷舊風格。

這里即將迎來一位新租客。AI公司Hive打算一口氣租下3層樓5300平方米辦公室。這些樓層過去的租客是老牌軟件公司Okta，后者正打算收縮辦公室。

路人并不知道，舊金山摩天大樓的辦公室有三成空無一人。幾乎凍結的市場，只有AI公司們出手闊綽。 OpenAI g剛剛搬進Mission District新總部，四層樓，面積超過5000平米。僅在舊金山，就有超過10家AI公司尋覓辦公室，它們需要7.4萬平方米空間，相當于40多層大樓。  

如果不是AI，灣區可能會沉寂很長一段時間。ChatGPT不止攪動科技行業人的神經，也給房東送去新租客。

冰與火

時間進入盛夏，灣區卻籠罩在凜冽中。7月10日，微軟在裁員萬人以后，又將啟動新一輪裁員。

微軟已經是幸運兒。它押對OpenAI，ChatGPT爆火后迎來股價大漲，市值一度高達2.6萬億美元。

更多硅谷大廠疲于奔命。Meta號稱自己進入“效率之年”、谷歌少有地開啟大裁員，增長停滯不前。很長一段時間，灣區最不缺的就是辦公室。

AI行業是完全另一種溫度。OpenAI總部所在的舊金山早已成為全球目光的中心。除了融資100億美元的頂級明星OpenAI，這里誕生了近3000家大大小小的AI公司，包括融資4.5億美元的Anthropic聊天機器人公司、估值近400億美元的Databricks。

不少AI公司云集在舊金山市政廳附近的海耶谷（Hayes Valley），以至于這片區域有了個新名字：大腦谷（Cerebral Valley）。AI從業者們聚在有21個臥室的“黑客之家”工作、生活，散步到附近的咖啡廳參加一場黑客馬拉松。

AI將灣區從低迷中打撈而起。金錢久違地開始流動。2023年前三個月，就有107億美元投入到生成式AI創業公司，其中五分之一由舊金山的AI公司獲得。

2022年末行業大裁員的傷痕在逐漸愈合。根據舊金山最近的就業數據報告，5月在舊金山和附近的圣馬特奧縣增加了2800個工作崗位，這個數字已經恢復到裁員潮前38%。

城市的興旺終究要依靠產業。灣區退跟隨科技行業的浪潮起落，在景氣和衰退中徘徊。上一次讓舊金山繁榮的是移動互聯網，這一次，拯救舊金山的是AI。  

正如Bloomberg Beta的投資人Amber Yang感嘆：“前幾個月大家還在說舊金山真是要死了，現在都覺得要是還沒來這里做AI才是犯傻。舊金山創業公司的數量和質量是其他地區無法比擬的。”

為什么是舊金山？

新行業的魔力足以重塑一個城市。

那些討厭舊金山糟糕交通和高物價的科技從業者紛紛回流，沒人想錯過這場AI淘金熱。

金融公司Brex疫情期間將公司搬到洛杉磯，最近又回到老地方。因為他們的CEO想離AI行業近一些。“零售商們總想在高檔商場有個攤位，證明自己的實力不錯。現在公司們回舊金山也是一樣（要證明自己沒在AI行業缺席）。”Brex的創始人如此解釋。

舊金山成為AI中心并非意外。硅谷科技行業沉淀半個世紀，從未斷絕的科技浪潮養成舊金山的城市氣質，難以捉摸而無處不在。OpenAI的聯合創始人Greg Brockman不吝于贊美：我覺得舊金山是AI創業最好的城市。

對創業者來說，舊金山會為每個風口提供最集中的資源和人才。

Víctor Perez 和 Diego Rodríguez原本在邁阿密做生成式AI，他們發現，那些行事奇特甚至帶著些瘋狂的黑客都來自舊金山。

兩人沒有西進，他們又去紐約呆了一段時間，公司沒有太大起色。直到有個做孵化器的人告訴他們：你們不去舊金山做AI，就是對自己不負責。

Víctor和Diego半信半疑抵達舊金山。原本他們只想呆幾周，但見過一圈AI公司的人，他們發現自己必須留下。最寶貴的創新往往來自于偏執、大膽和靈感，而舊金山最不缺瘋狂的黑客。開發者噴涌而出的興奮和活力，其他城市的人無法比擬。

新興行業需要在舊金山生長。它有寬松的政策、無處不在的社區支援、大公司多年的積累，這些都給新行業提供試錯的資本。“沒人知道現在做什么是對的，反正淘金熱開始了。” 一位創業者這樣形容。

當然，舊金山疫情期間的衰退不可能單依靠AI行業復蘇。

傳統行業仍然萎靡不振。銀行、律所、零售商都在削減自己的租賃面積。2023年第二季度，整個舊金山辦公室空置面積一度超過17萬平方米，空置率高達32%。

而互聯網公司經過疫情后，流行起遠程辦公。AI公司也不例外，雖然它們橫掃招聘市場，但其中不少崗位可以遠程作業，并不需要辦公室。科技行業終究還是不能以一己之力拯救舊金山的商業地產。

但AI對舊金山仍有意義。一個充滿可能性的新行業會讓城市重新燃氣信心。它也是一種證明，證明這座城市仍然年輕，創新永不枯竭。